曹佾的額頭已經濕潤,當他見到趙禎走進小廚房的時候,一顆心都提了起來,他覺得自己完了,阿姐要完了,曹家要完了!

“爹爹,這豬大腸好吃吧?”趙昕湊到趙禎身旁,捂著嘴樂起來,“剛纔還和舅舅說起這件事,讓他算算這道菜能夠賺多少錢呢!”

趙禎忽然來了興趣,轉頭看向一旁低著頭的曹佾,“國舅不妨說給朕聽聽,朕也可以進一步瞭解一下民生!”

曹佾依舊本能的轉頭看了一眼曹皇後,得到眼神鼓勵後,這纔開始侃侃而談。

在他的介紹過程中,趙禎瞭解到這道草頭圈子的由來,越發的欣喜起來。

當他得知這道菜的成本,可能不足10文錢,卻經過創新烹製後,最少可以賣到200文錢的時候,不由的動容了。

“微臣確幸,整個汴京城中,包括周邊的縣裡的酒肆裡,都不曾有過這道菜。”張茂則素有博聞強記,又執掌皇城司勾當,所以他說的話,幾乎是定了基調。

隨後曹佾和趙昕被趙禎帶回禦書房,在小廚房那樣的環境裡,談論皇室經商的事情,多少有些不方便的地方。

見趙昕一個勁的向曹佾使眼色,趙禎點了趙昕,“你有什麼話直接對朕說,不用假借你舅舅的嘴巴,若是說的對,朕自然有賞!”

“舅舅之前跟我說過,大宋的豬肉價如黃土,普通百姓都不吃,更不提那些達官顯貴了。”趙昕朝著曹佾眨了眨眼睛,開始對趙禎分析,“可現在舅舅準備大張旗鼓地收購豬肉,勢必會讓那些奸商以為豬肉有利可圖,到時候哄抬價格,價如黃土的豬肉勢必會水漲船高。舅舅跟我說,我們可以四處低調的采購豬仔,先把福田院辦起來,雇傭福田院中的人來圈養種豬。這樣我們就不會受製於人!”

趙禎轉頭看向一旁的曹佾,他冇想到這位國舅居然會和一個孩子說這麼多,看樣子之前自己的猜忌,無形之中傷害了身邊的人。

曹佾喜愛修道的事情,皇城司那邊冇有少向他彙報,關於這一點,無非是曹佾用來迷惑世人的方式。

曹皇後之前許配給的那個李植,那纔是一心向道的奇葩,若是曹佾真的一心向道,又怎麼會娶妻生子?

不過趙禎如此精明,如何聽不懂兒子話裡有話?他一個勁地將話頭引向曹佾,無非是想讓朕多多關注這位舅子,多給他一些機會,展露自己的才能。

也不管這些話是不是出自曹佾,反正在兒子的身後,還有先帝坐鎮,隻不過先帝有冇有吃過草頭圈子,他是真的冇有印象。

“你是說這苜蓿,其實是牧草?”趙禎瞪大雙眼,開始回味那種清爽的感覺,“冇想到居然是這樣,那按照你們倆的意思,這苜蓿也要專人種植嗎?不然豈不是也要讓那些奸商哄抬物價?”

“牧草的價格本身就不貴,舅舅說,西夏和遼國的人欺負我們冇有牧場,無法飼養戰馬,購買牧草的量很有限。”趙昕繼續分析道,還不忘再次確認道,“是不是這樣說的舅舅?”

曹佾的汗水已經滑落至胸口,他可以向先祖曹彬發誓,自己從來冇有說過這種話,一次都冇有!

他不知道二皇子殿下為何要這麼說,但他不是傻的,他深知這小子不是一般孩子,假借他的名義這麼解釋,定然是因為不方便。

長子曹誘像趙昕如此這般大的時候,隻知道在後院玩泥巴,哪裡有二皇子殿下這般才思敏捷?

就算是那些大儒家的子嗣,這般年歲,估計都識不了幾個字吧?

“你彆老是搶你舅舅的話頭!”趙禎白了兒子一眼,轉頭看向曹佾,“國舅來向朕說說,最興來這番話,有多大的可行性?”

“原本微臣以為,二皇子隻是單純的開店,用來支撐福田院的日常開銷。”曹佾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,雙手抱拳躬身道,“現在看來,微臣終於明白那句,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真正含義!感謝二皇子殿下解惑!”

見曹佾衝著兒子躬身行禮的樣子出奇的認真,不像作偽,趙禎摸索的下巴,猜測兒子這番言論,或許來自先帝。

先帝若是當真有什麼奇思妙想,何不夜裡托夢於朕呢?最興來年紀尚小,想法幼稚,恐怕很難清楚的表述啊!

可關鍵就在於,先帝隻向兒子傳遞資訊,兒子自然不會說謊,起死回生也是朕親眼所見,況且皇子年幼,還冇有為他安排侍講,除了先帝之外,還有誰可以向皇子灌輸這些東西?

那個小黃門李如意?

張茂則早就將他查了個底掉,進宮前識點字而已,並無什麼超前能力。

至於苗昭容的寢宮那些內侍宮女,大多都是大字不識一筐的人。

苗昭容自然也不會向兒子說起這些。

曹佾一直在宮裡呆到申時三刻,曹皇後命人賞賜他不少東西,其中趙禎從自己的內庫中,撥出一份經費,算是皇室入股酒肆的份子錢。

進宮的時候騎著馬,回府的時候,坐著馬車,一直等候在宮門外的曹修家的小廝,駕駛著馬車,載著曹佾回府。

此刻,曹修、曹傳和曹億都已經等在府上多時,見曹佾被管家扶了進來,紛紛圍了上去,將其帶往書房。

長子曹誘,從那一眾禮物中找出幾個食盒,送往前廳,準備一飽口福。

曹佾被灌了幾杯濃茶,這才清醒了不少,“怎麼修哥兒也在這裡?”

“你現在還有閒心管我?”曹修焦急的打斷道,“白天你來尋我,我就知道會有麻煩,你是不知道,現在整個汴京城裡,都在談論我們曹家的事情!”

“曹家的事情?曹家有何事情輪得到他們來評頭論足?”曹佾將茶碗丟在麵前的桌上,管家識趣地將書房門關上離開。

“我就問你今天到底奉了誰的命,跑到馬球場來,弄那勞什子的苜蓿?”曹修是個直腸子,直接開門見山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