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國子監不差錢,很快有兩名教習搬來了一束白色絹布,兩邊固定住後,就可以用毛筆在絹布上寫字。

“今天我先教你們使用加減法的口訣!”趙昕在絹布上畫格子,然後讓李如意往格子裡填字,要是他自己寫的話,一個字得占兩三個格子。

上麵剛剛畫完,下麵的人紛紛效仿,不過人群裡也傳來怪聲,意思是,光這樣就能學好算術是不是有些兒戲之類。

“費什麼話?不想學的隨時可以離開!”包拯的聲音傳來,後麵細細碎碎的聲音頓時安靜下來。

這誰敢走啊?三司和政事堂的大佬都在場,回頭要是被追責起來,還乾不乾了?

包拯和呂夷簡對視一眼,似乎也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一絲不解,這個表有何用?

等到表格弄好後,趙昕開始舉例說明。

先是兩位數互相相加和相減,接著是三位數的相加和相減,最後是四位數的。

“按照這邊的表格,兩數相加,滿十進位,滿十進位,好了,這就是最終的答案了!你們若是不信,就繼續用你們熟悉的方式再複驗一遍,看看是不是一致?”趙昕感覺自己的喉嚨這麼喊一個時辰肯定會受不了的,回頭得讓工匠處加班加點,把黑板粉筆和喇叭一起弄出來。

呂夷簡這老東西認真起來,效率也挺快的,反而比包拯更加熟練。

“呼,果然精辟!”呂夷簡鬆了鬆骨頭道,“原本需要花費大量時間,現在通過這個表格一一對應,就是這麼簡單!怪不得殿...肖小子你口算如此了得,熟能生巧啊!”

“是啊是啊!晏相公輸得不冤!”包拯補刀道。

身後那些青袍的小吏是冇有資格上朝的,聽到自己上司這麼說,眼前這個孩童居然勝了晏殊晏相公?

於是,所有人都自覺的收起了輕視。

那可是晏殊啊!

政事堂宰輔晏殊,居然連他都不敵,我等還有啥臉麵自傲?

“某也算出來了!”蘇舜欽激動的聲音從包拯後麵的座位傳來。

“子美,你也在?”包拯一臉錯愕的回頭道,“怎麼他們派你過來了?”

“嗯哼,誰讓某不受人待見呢?”蘇舜欽苦笑道。

“要不要回頭來某三司吧?”包拯對蘇舜欽發出邀請,“此番回去,可以解決積年的賬冊了吧?”

“包大人,聽聞你帶來了幾本賬冊?”趙昕忽然湊過來問道。

包拯也不矯情,身後跑來一名小吏,從他帶來的包袱裡取出基本積灰的賬冊,用力拍了拍,這才小心翼翼的放在麵前。

“我現在就當著你們的麵,把這本賬冊的數據算出來,回頭你們回去自己對一下,若是有什麼不懂的,歡迎下次來問!”趙昕也不多贅述,李如意已經坐在另外一邊負責記錄。

一頁賬冊就出現一組數字,這本賬冊都是支出的,所以隻要統加就好。

“好了,如意,將最終數據交給包大人帶回去!”趙昕說完,又拿起第二本賬冊打開,“哦,這本是鴻臚寺上報的賬冊啊?”

聽到鴻臚寺三個字,呂從簡有些緊張起來,但是看到賬冊上記載的日期,他鬆了一口氣,呂務簡那會兒還在國子監教書呢!

“唔,這本賬冊有些出入,誤差差不多有三十五貫又三百七十八文錢。”趙昕將李如意計算的紙片夾在賬冊裡遞給了包拯手上。

接著是其他部門送來的幾本賬冊,趙昕耐著性子,都當麵稽覈完了。

“最離譜的是這個部門的賬冊,誤差,不這已經不是誤差了,呂相公,請過目!”趙昕將那本賬冊遞給了呂夷簡道,“前後相差了近八百貫錢,其中這一筆三百多貫去向含糊,後麵都冇有提及,這筆錢就像是突然消失不見了一樣!包大人,你們三司這工作確實太過辛苦了!還需要跟這些人鬥智鬥勇!”

包拯也被嚇了一跳,三十五貫他已經有些不可置信了,一聽說有個部門上報的賬冊空缺高達八百貫錢,這已經是嚴重瀆職了!

將所有帶來的賬冊交還給包拯手上,老包一張臉已經徹底黑了。

“你們幾個過來,用之前學到的公式重新覈算一遍!”包拯不是不信趙昕,而是要給自己一個交代,“你們剩下的人則用原本的方法計算一遍!”

就這樣一個在趙昕看來冇有難度的複審過程,一直延續到了午時六刻,四周肚子咕咕叫的聲音此起彼伏。

“包大人,不辱使命,全都覈算好了,最終數據都在這裡。”第二批用常規覈算方法的小吏汗如雨下,其中一人將幾份數據和賬冊交到包拯手上,而另外那批早就算好了,硬生生的等了那麼久。

兩方的數據這麼一比較,居然是一致的。

“當初為何冇人上報數據有誤?”包拯黑著一張臉質問道,“既然這些賬冊當初就是由你們進行複審,為何當日冇有查出紕漏?你們來給本官說說,是何道理?”

原來包拯故意讓那些人用老方法複審是有這個深意在裡麵,現場的眾人無不恍然大悟。

“你爹爹真有一套!”曹誘將手肘架在包繶的肩膀上笑道,“你小子一點都冇學到啊!還是那麼蠢!”

“誰蠢了?誰蠢了?某那叫藏拙,懂不懂?”包繶嘴硬,梗著脖子道,“哎哎哎,你整個人都快掛某的身上了,重死了!”

包拯的目光掃過來,包繶頓時變成了小鵪鶉的模樣,低著頭一聲不吭。

“呂相公,麻煩你幫下官當個見證,現在下官就要去一趟禦書房求見官家,如此大的情弊,不能放之任之!”包拯脾氣上來,九頭牛都拉不回去,呂夷簡點點頭,他深知三司的問題遠遠不如表麵這般,得加大力度往深處挖掘,必須把這幫碩鼠都挖出來,以儆效尤!

“碩鼠碩鼠,無食我黍!三歲貫女,莫我肯顧。逝將去女,適彼樂土。樂土樂土,爰得我所。碩鼠碩鼠,無食我麥!三歲貫女,莫我肯德。逝將去女,適彼樂國。樂國樂國,爰得我直。碩鼠碩鼠,無食我苗!三歲貫女,莫我肯勞。逝將去女,適彼樂郊。樂郊樂郊,誰之永號?”趙昕喃喃自語,隨後知道這個典故的人,紛紛附和起來,整個現場滿是這首膾炙人口的詩詞。